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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好久不见,我发现本系列距离上次更新已经半年。过去越久,回忆就显得越困难。写作这篇时,我不得不打开相册反复翻看,由此来刺激记忆。看来,以后对于这类回忆性的材料还是得及早落笔,不然要遗失太多细节了。另外,这篇文章尝试使用图床提供的格式插入图片,未来可能也会多尝试一些可视化的路径。
上一篇提到我们抵达新龙县并停留了一天。休整结束后,我们继续旅行。到达下一个县城白玉(与西藏接壤)预计要花费三天时间。期间要经过通宵、亚青寺和阿察。
8 月 2 日,我们离开新龙县城,骑行 50 公里到达通宵乡。这天天气极好,里程和爬升都比较少。经过几处险峻的山谷时,我们停下来拍了照片(见下图)。中午,我们找不到餐馆或茶馆,只能某个村庄中一家商店吃泡面。该商店各种物件齐全,从零食到五金家电,应有尽有。在我看来,这种商店在小村子实在罕见,它应该能比较好地供应周边村民的日常生活。下午两点,我们便抵达通宵乡。天色尚早,我们开始买菜、物色营地,不再赶路。这应该是我们出发以来最闲适自在的一天,这是真正的休闲骑。


陡峭山谷







在通宵乡看到的日晕。找一个巧妙的障碍物挡住太阳,一张日晕就拍下来了。
通宵乡是一个坐落在山脚的很小的乡镇。这里的生活很慢,牛儿在草坪上安静地吃草。乡上只有派出所和营业厅等几个公家单位,和屈指可数的几家商铺。我们在路口一家超市买到了蔬菜、鸡蛋和火腿,准备晚上开火做饭。在与附近一位做工的阿姨沟通时,她告诉我们这附近的草坪都可以扎帐篷,无需担心。此外,她还告诉我们狼在晚上不会进入村庄。这无疑是个好消息。
选定了一处开阔平整的草地后,我们铺上防潮垫便开始休息。帐篷虽然也搭好,但是暂时扔在一旁用紫外线杀菌。我去河边洗衣服,队友躺在树荫下乘凉。河里流淌的应该是高山上融化的雪水,青冽见底。下午天气极佳,云朵洁白,阳光刺眼。附近有村民在空地上工作,似乎是一个小型砖厂。这一带的民居基本是就近利用山上的木材修筑的,少有砖房。不知道砖厂主要供应哪些客户。




这天是佩洛西窜访台湾的日子,但是无妨。我们盘算着即便是最坏的情况下,战火也不会蔓延到川西。傍晚,我们用上新炒锅,炒了两个菜,番茄炒蛋和尖椒火腿。我发现,最近,我和队友比较默契地分好了工。队友不太会炒菜,基本是我掌勺,于是他每次就主动负责饭后洗碗。我想我应该提出轮换分工。无论如何,洗碗总归是一件比较枯燥的事情,而炒菜能让人收获一些成就感,尽管有时候口味堪忧。这种精神上的愉悦不能总是由我独占。




第二天目的地是亚青寺。太阳出来后,我们慢悠悠地收起帐篷并且晾了一会,吃完早餐便出发。先是推车上陡坡,我们来到大路,立刻就开始今天的长距离爬坡。爬坡不巧还遇上修路。来来往往的工程车在半山腰上扬起厚厚的灰尘,逼得我们只得停车让道,捂住口鼻。在我看来,这路修好后,在未来若干年一定会成为有名气的景观道和观光路线。
上午爬坡 20 公里后,我们来到 4600 米海拔的垭口。说它是垭口,其实就是一片开阔的草原,草色与沙石间杂,大地显出坚毅的面容。这里可以望见远处积雪的山峰,以及近处裸露的山头。除此之外,便是直逼地面的大片积云与草原,它们在视线尽头连接起来。






在大草原上一路向西北缓下坡后,我们首先来到友谊乡。这是一个位于大草原上的乡镇。我们在这里停车休息、吃了个简单的午餐。在我们的吃饭的商店,我又看到了许多盗版物件,如abidas。我一直对于存在于中国最基层的乡村小卖部的那些山寨货很好奇。为什么它们会在这里顽强生存,而城市小卖部几乎难觅它们对踪影?最近看到有研究者把山寨的商店(如啃德基)、商品和风貌与乡村治理联系起来。这种观点与传统官方的“整治”路径恰恰相反,认为我们应该去追问为何山寨在中国农村扎根,有怎样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根源,我们又如何据此去理解乡村的风貌与审美观念。
下午去亚青寺的路上,我们又遇上了修路。破碎的路基和巨大的扬尘(见下图)惹得我们十分烦躁,还好钢架旅行车具有强大的滤震能力。紧接着,我们进入亚青寺地界。检查站工作人员在登记了我们的身份之后,还要求我们不在亚青寺停留。这与我们计划冲突,因为我们本想在亚青寺露营过夜。












亚青寺是建在河谷中的一处修行地。据估计,这里聚集了上万名女性修行者,又称觉姆。她们住在河中央的小岛上,不允许男性进入。外人常常把亚青寺拿来和五明对比,他们只知道觉姆们的居所十分特别,住在自己搭建的小房子里。他们若是还知道这种小房子的保暖条件很差(此处海拔接近四千米,冬天异常寒冷),也只会单纯将其与觉姆的苦修对应起来。前些年,一些外媒报道中国当局强行拆除亚青寺的僧尼住所,指责中国政府不尊重藏传佛教文化。而在我看来,这种改造的原因可能很简单,无非就是出于消防安全的考虑。这样大片无规划的木质结构屋子一旦起火(冬季取暖需求旺盛时),后果不堪设想。同时我看到,这里有不少形似宿舍楼的建筑已经落成。
既然亚青寺不能停留,我们只得再往前 10 公里赶到阿察。路旁一位尼姑主动与我交谈,她告诉我,前面翻过一个小坡之后就到阿察,很近,你们应该可以在天黑之前抵达。这天晚上,我们抵达阿察乡,在一处藏餐馆吃晚饭,在乡政府前面的大广场上搭营。


这里可以讲一讲如何选择露营地。首先,我们会尽量避免在野外露营。一是野外有野兽,二是如果被小动物频繁骚扰,就比较难睡得安稳。一般会选择在村庄和乡镇等人类聚集地搭帐篷,就算是野外,最好也要有防护(如是一个小木屋、羊圈或者废弃房),并且准备好斧子。其次,在村庄搭帐篷最好征得邻近村民或村委会的同意。不要嫌麻烦,这其实也是一种照应。有时候,在公共区域搭帐篷(如市民广场、村里的屋场)可以免除告知同意。在一些边境地区(如我此前骑行的广西沿边公路),搭帐篷最好是先在镇上派出所报备。然后,在上述情况下,选择露营地时还需要关注附近是否有水源、厕所。有一个公共厕所是最好的。一些市民广场、景区停车场附近都能找到厕所。最后,是选择水泥地还是草地?我的经验是,如果少风无雨的晚上,完全可以搭帐篷在水泥地上,不需要扎帐钉。但如果晚上可能刮风下雨,那么搭在草地上是更好的选择,因为草地有比较好的渗水性,不存在严重的积水问题,而且扎下帐钉可以更好固定帐篷。但如果下暴雨,还需要有一个工兵铲能够在帐篷周围挖出排水渠,防止水流灌入帐篷。其实,工兵铲还可以给自己的便便挖坑,填埋后更绿色。
我们之所以选择在乡政府搭帐篷,一方面是因为通过 windy 知道了是夜无雨,另一方面是因为乡政府晚上不关门,里面有厕所可以使用。广场的这个角落比较隐蔽,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。
第二天一大早,我们被附近建筑工地吵醒。这里的建筑工人起的可真早。在早餐店吃早饭时,老板和我们说前几天也有一队骑行者经过。我们知道那就是我们的朋友。这天,我们计划到白玉县城,110 公里路程。本来只需要爬坡不到 20 公里,之后一路缓下坡便到县城,没想到后半段河谷里的逆风实在太大,我们都踩不快。









河谷里风很大,景色也漂亮,让人仿佛来到了春天的江南。路旁花朵鲜艳,茂盛的植被覆盖山体,牛儿在河滩上吃草。时常路过一些村庄。村子里花红柳绿,放暑假的小朋友在嬉戏,大人在交谈,生机盎然。可能是因为吹了一下午的风,抵达白玉时,我感觉自己可能感冒了。 做核酸后,我们住进了一家酒店。
根据在“57 川藏中线骑行群”以及从热心骑友处得到的消息,从白玉县城出来不到 10 公里就有一处便桥(下图),可以经此桥到对面西藏去。但是,白天桥上有人值守,不允许外地人渡过(我猜测架设此桥是为了便利对岸的藏民能够就近到白玉赶集,故这里无法完成对外人的进藏检查)。骑友建议我们起个大早,在工作人员上班之前过桥。但我们最终选择了北上借 317 国道进藏,一方面是因为我们起不了那么早,另一方面是据说那桥对面的路况极差。(后来我想,这种逃避安检进藏的行为可能是不负责任的)

8 月 5 日,我们离开白玉县城,沿着金沙江北上,经 317 国道进藏检查站进入西藏界,晚上抵达岗托镇。路上,我明显感觉有些中暑,在一处路旁商店休整了好一会。而后,又遇上阵雨,我们在路边一处小卖部的台球厅躲雨。



这一段沿着金沙江的路,其实骑行感受不算好。因为公路要把沿河的位于山腰上的村子串起来,这就意味着路的起伏非常大。一段吃力的上坡后紧接着是一段不够尽兴的下坡,周而复始。有意思的是,路上遇见一位女骑友。她骑着一辆踏板摩托车从我对面驶来。我们停车交谈了一会。原来,她是独自出游,计划进藏。她今天是想去白玉那个便桥考察一下,看看能不能从那里进藏。我告诉她那边的路况情况可能不容乐观,对踏板极不友好。她打量了我的车,指出我这都是灵犬的装备。原来她也是骑行爱好者,知道灵犬这一品牌。慢慢地,我们聊得投机了忘了时辰,结果我的队友还在前头等我。巧的是,当我 9 月份来到新的学校报道后,新认识的一位女同学(骑友)告诉我她们互相认识。原来世界真就这么小。
这几天我总结了一个规律:在川西和横断山脉及类似的地区,分布在河谷的村庄往往发展得比较好,山腰和草原上的村庄则往往在经济上要落后一些。要想富,先修路。重要的交通线一定是修在河谷里,沿着河流行进的。只有在不得已时,规划人员才会从连绵的山脉上找出一处口子,让公路沿着山腰盘旋上来。这既是出于成本的考虑,也是出于施工难度和后期养护的考量。由此,那些河谷中的公路两旁,除了原本就居于此的村民,还吸引了一批从山腰上迁下来的村民。他们一方面得益于更新的路网,得以和附近的城镇与国道相连,另一方面得益于地方政府打造旅游风景线的政策,在经济面貌上更显现代。例如,在接近 317 国道时,路边的一些村庄几乎家家是独栋小别墅。村里还有专门的现代化的公共空间,却也不失藏族风情。



在 317 国道进藏检查站,我的刷脸验证一直不能成功。难道这就是我骑行多日的后果吗?果然晒黑成了另一个人?幸好换了一个软件成功验证,我们这才被放行。金沙江边上的茅厕实在简陋,令人印象深刻。在这里头上厕所,粪便似乎可以直接落入江水。无论如何,这是我第二次进藏。2019 年时,我和同学从西宁出发自驾青藏线,那是我第一次进藏。


从进藏检查站到岗托镇大约 10 公里,但这 10 公里让我们骑得很不自在,因为 317 国道上大货车实在太多,而路又太窄。按理说国道需要保证一定宽度的非机动车道,但是这里无论如何都是特殊情况。就拿下图中这个缝隙来说,这可能是工程队好不容易找到的能够利用的一处峡谷,这才有了这处珍贵的公路进藏口。这 10 公里是上坡,我们如蜗牛缓行。后面经常来大货车,我们必须稳住方向不慌,保证自身安全。



傍晚,我们抵达岗托(江达县)后,找到了朋友前几日住过的旅店,同时也在他家饭店吃晚餐(俄洛桥烧烤)。交谈后得知,老板家是云南宁蒗人,来岗托做小生意。当问及为何选择此处时,老板娘说一开始是浙江人很会做生意,我们做生意比较晚,因此起步时就没有好机会了,只能来这边打拼。其实,这里涉及到社会学讨论的劳动力流动的次序与秩序问题。比如在新疆的农业劳动力市场(《春去冬回》一书中对此有深刻讨论)中,河南人比四川人来得更早,于是占据了更高阶次的位置。在我看来,进入特定场域中的时间和原有地缘血缘的网络关系,都可能会影响主体在场域中的地位。

在旅店住了一晚后,我们决定搬出来,在镇广场上搭帐篷,继续休整一天。

